海边记事八十七：谁偷走了金沙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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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：《苍梧晚报》总编辑：王绪年

如今，故地重游，踏上儿时常去的海边，寻觅当年的金沙滩，结果令人大失所望。往日的金沙滩连个影子都不见，湿地沙滩上的鸟儿们早就销声匿迹。满潮了，潮头已拍打到海堤。退潮了，满海尽是淤泥滩。

     是谁偷走了金沙滩，是谁埋葬了湿地，又是谁使得繁华的海边变得如此冷清？

     开始我以为是给新开的大河冲成现在这个样子。本来，在大板跳有道不大的排淡河，河的入海处经过洪水的常年冲刷，少有沙滩。七十年代初，在大兴水利的时候，新挖的烧香河又长又宽，从金沙滩的西边入海。但在刚建成大闸时，还有不小面积的沙滩。就算是河流的冲刷，也不至于影响一大片吧。

     到底是谁动了金沙滩，偷走了金黄色的海沙？我常常就这个问题与行家探讨，也从中侦察到一些情况，掌握到有关沙的去向。如果一定要追究谁是罪魁祸首，那就是海，就是海的运动。

     说到海和海的运动，连云港的海很有个性，也很特别。其他地方的海运动一般的规律为运动有序，向一个方向运转，使海边的泥沙常年保持一个姿态。我们这个海则不同。在海州湾三十里处，有个我们常说的旋涡，它不是朝一个方向运转，而是正转一下又反转一下的往复，使得潮流形成不规则的半日潮，且涨短落慢，这可能就是特殊环境里的特殊运动。这个旋涡可不是河里的那么大，它能影响到几十外，受影响最大的是台北盐场、港口和台南盐场的海岸。

    连云港一带的海域，在古时并不像现在这样。那时，海中泥少水清。古黄河的改道，大量的废黄河泥沙跑到我们的海域。经过千年的沉积，淤泥在风平浪静时，泥静不动，水清不浑。风起浪涌时，在水的动力作用下，海里就形成旋转流，掀起海底的泥沙活跃运动，浪越大卷起的泥沙越多。泥沙随着潮流的不规则运动，有的走向海深处，有的走向海岸边。有的海边泥沙多了，有的海边泥沙少了，甚至向陆地侵蚀。

     台北盐场原来也靠近海边，这也是盐场靠海而建的规律。经过海的运动，淤泥越积越多，陆地越来越大，原来的盐场离海慢慢的远了。受海潮和淤泥运动的影响，港口也牵涉其中。自从有了拦海大堤，港口西门口的淤泥才得到控制。

     有长就有消，长消平衡是个自然规律。台北淤泥增多，台南的海边就成了侵蚀性海岸。在海旋海流的作用下，潮水年复一年向海边侵蚀，一天吞一口，天天如此，年年如此，就是石堤也要给它攻得七零八落。从我记事起，老家的海边就年年修海堤。开始修石坡，过年把一看不行，第二年再修。修了石坡不行，又发明了建丁坝。就是以石坡为依托，向海里建设一个个长度为一二百米，宽为两三米、上窄下宽的石坝，以起到破浪，减轻海浪向岸边冲打的力度。可就是这样的石坝，三两年后就被海浪掏空。我二叔在盐场的工作就是修海堤。他说修了几十年，年年修年年破，年年破又年年修，简直就是在和海浪斗智慧和拼财力。

     这样一想就对了，侵蚀性的海岸，石坡、石坝都挡不了海浪的脚步，何况是泥是沙呢。听爷爷讲，在他们年轻时，海边还没有海堤，现在的海里还有盐滩可以晒盐，不也就百把年吗。

     海在不停的运动，海浪在不停的前进。它汹涌而至，带来巨浪，使尽浑身力量，侵打着岸边。它慢慢退去时，每一次都像小偷，抓一把沙，含一口泥，天长日久，沙给它偷完了，泥被它挖少了。沙之不存，草怎生存。没沙没草，也就没了飞禽走兽。海边，只有海浪在那唱独脚戏。尽管它天天唱，年年喊，也唤不回以沙滩为落脚点的生灵。

    海规不可违，海规可利用。海里海边的泥沙少了，也是有利有弊。从眼前看，我们少了块金沙滩，却多了个建设港口的选址。也许多年以后，人们不再知道小丁港有块沙滩，却能看到一个现代化的港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