终有一别

落雨幕

在学校他是系主任，在家他是称职的爸爸，合格的老公。
妻子是他高中同学的妹妹，也是他的学妹。高考那年，他考上了当时很热门的师专，他情同手足的哥们，考往另一个城市学建筑设计。
转眼大三，哥们的妹妹也考上了师专，与他同校。照顾妹妹责无旁贷，更兼义气的他，当时在学校已是赫赫有名品学兼优的好学生，更是学生会主席。放假了一起回家，在学校照顾有加，小他四岁的妹妹，他只当自己是她哥，高声的喊她“丫头”。
假期，哥们结婚，他忙上忙下，前后打点，在外人眼里，他的殷勤绝对是“醉翁之意不在酒”，和妹妹同出同进的他俨然是这个家的准女婿，哥哥的准妹夫。酒席桌上，哥们家人安排他与姑舅至亲坐在一起，一句一句“他姐夫”，喊的他好尴尬，抬头看着丫头羞红的脸，像一朵含苞欲放的桃花，在酒精的作用下，他心旌神摇，醉了。再没有申辩说自己不是呀。
酒醒后，他也后悔过。但想想，不能对不住哥们，不能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。在农村，只要见过亲戚朋友，就算是定亲了。再说了，憨憨而又纯真的丫头，习惯了他的关心，在他面前像小女孩一样，依赖着。
毕业后，他在一家乡村中学任教，高大帅气的他，在单位一样的出类拔萃，有年轻的女同事示好，他都婉拒了，一心一意等着他的丫头。
他觉得，只要认准了，不管怎样，都得对人家好，不能辜负了。
两年后，丫头毕业，他凭着在单位搞活动时认识几个上层领导的关系，把丫头分在县城的一所中学。工作稳定下来，两个人幸福的结婚了，丫头正式成为他的妻。

婚后，他更加努力的工作。平常的节假日人家都闲着，他却在靠海的老家，承包鱼塘，起早贪黑的干起了养殖。龙虾、螃蟹、小银鱼啥么赚钱他养什么。没日没夜的劳作，他一年赚得钱再加上工资，够别人赚好几年的。结婚三年后，他在县城买了房，带着刚满一周岁的儿子，从学校的小小宿舍楼搬进了新家。看着窗明几净的新家，他长舒了口气。此后的几年养殖业不景气，他把鱼塘转让了。

妻的学校，有几个去外国进修的名额。好学上进的他，鼓励妻子去国外求学，过五关斩六将，妻不负他望，镀金一年回转。果然如他所料，年纪轻轻的，就顺利评了职称。而他，也因为一贯的努力工作，升为系主任。

无风无浪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。节假日，他喜欢在阳台上侍弄花草，浇浇水，松松土，剪剪枝，搬里搬外晒太阳。妻呢，除了带几个补课的学生，就是在电脑上网。家务活，一应巨细全是他的，他舍不得让她做。特别是冬天，下班推门走进家，看妻因洗衣冻得通红的双手，他总不顾冰冷，心疼的把妻的手拉进怀里，贴着自己的身体。

不知不觉儿子十几岁了，正赶上网游时代。为了让孩子认真学习，家里新添置的电脑，平常是不许儿子碰的。放学后，儿子居然伙同邻居的孩子一起去网吧。也是赶巧，第一次去网吧，新买的跑车居然给人偷走，这下瞒不住了。气的他拿出菜刀，狠狠的举起，告诉儿子，如果再去网吧，他就剁掉一只手。他要做一个称职的好爸爸。

在单位，迎来送往，有时也会去一些娱乐场所，本就挺拔的他，而立之年，岁月和经历为他增添了浓浓的男人味，较之青涩，更是风度翩翩。而他，洁身自好，坐视不理投怀送抱，堪称当代柳下惠，他要为他的丫头坚守诱惑。除了工作上应酬的必要，下班后都是早早回家，他喜欢家带给他的温馨感觉，这么多年，他也习惯了照顾他的丫头，丫头似乎是他身体的一部分，怎么看怎么喜欢，不能让她受了点点委屈。若说爱情变亲情，这亲情也浓的醉人。

再加之儿子一年大一年，越发懂事，在学校的成绩始终名列前茅，几年后，考个名牌大学绝对没问题。他整天乐呵呵的。一个顾家的，热心的，爱助人的好男人，好丈夫，好爸爸，好领导。单位里的“好人卡”都是颁给他的。他们家，每年都被小区评为模范家庭。

妻的事，是他无意发现的。那日妻出门走得匆忙，挂在电脑上的QQ忘记关闭。他回家，听见嘀嘀的信息声，随意的点开看看，一个网名“野马” 的人，引起了他的注意。

野马：老婆，你在做什么，我好想你哟！

他犹豫了下，随即打个问号过去。

野马：老婆，你忘了吗？上次咱们在一起的疯狂？呵呵！我送你的铂金项链有没有戴着啊？

他一下子热血上涌。虽然他也知道，平常妻用在网络上的时间多，但他从不怀疑她的忠诚。翻看一页一页的聊天记录，那些滚烫的话语，让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。他不信，他绝对不信，温纯的憨憨的小女孩一样的妻会变成这样。她可是他心里永远长不大的“丫头”啊！难道因为他对她的关心不够吗?还是她从未爱过他？

妻回家，看见他坐在沙发上，像一头受伤的野兽，冒着血丝的眼睛，那团燃烧的愤怒，是她从未看见过的。

夜深人静，等孩子睡下，他才开口问妻。人赃俱获，她无言以对。那个“野马”，是学生的家长，一家企业的老总，在一次家长会上认识的，当时要了她的手机号码，说是为查询孩子在校的表现。此后就经常信息与她，后来又加了QQ好友，见了几次面，小恩小惠小礼物，糖衣炮弹。前些日子请她吃饭，终于在酒后把持不住。

他气的疯狂。独自去与那个猥琐的男人谈判，如果爱她，他退出。那个可恶的野马却口口声声说是她先勾引的他，他不会离婚，也不会娶她。

男人的自尊让他无法接受摆在面前的现实。但为了儿子，他决定饮下这杯苦酒。与妻说，等儿子考上大学，他们各奔东西。妻闭上含泪的眼，不说话。

痛苦的他，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工作。人前洋溢着笑脸，人后独自哀叹。他不再碰妻的身体，做起了名符其实的同床异梦的夫妻。

二

飘是学校新分来的女大学生，刚从师大毕业。爱笑，天真，像孩子一样，欢快而又充满活力的身影，在校园的每个角落张扬。校长让他好好带一带，如果试用期满，考评合格，留校任教。

看似大大咧咧的飘，却心思细如发。接触不久，就察觉出他爽朗笑声背后的哀叹，平静如水的表面下隐藏的暗涌。也许，带着伤口的男人，总是让人不设防的。看着他每日的忙碌，忘我的工作，加班的夜里，灯光下孤独的背影，飘的眼神里，有不易察觉的心疼。

他也不是没有感觉。每当飘的笑声响起，他总觉得似曾相识。与飘在一起，自己似乎增添了活力，年轻了十几岁，青春的幻想又一次鼓动着他的胸膛。

暑期将近，校长在校会上宣布，今年初三的升学率，依旧是全市第一。决定在晚上举办宴会庆祝。

席间，各科老师挨桌敬酒，三巡下来，借酒浇愁愁更愁的他，已醉倒桌上。一直冷眼旁观的飘，悄悄架他出来，连拖带拽的架进自己的宿舍。让他躺在床上，倒杯蜂蜜水喂他喝。他刚喝一口就吐的一塌糊涂，随后睡了过去。飘清理好秽迹，静静的看着躺在床上的他，两条浓眉在中间不自然的打个结，忧郁的样子，像童话里正遭遇灾难的王子。梦中还一直呓语的嘟囔着，那个样子，更像是个没人疼的孩子。飘忍不住伸出纤细的手指，一下一下舒展他的眉。轻微的摩挲，惊醒了醉眼朦胧的他，猛的拉飘在怀里，嘴里轻唤着“丫头，丫头，你终于回来了。”

飘轻轻倚在他怀里，任他动作。虽酒醉，却也觉出异样。看清是飘，嘴里连连说着对不起，仓皇而逃。走在校园里，迎面吹来的凉风，让他酒醒了大半。暗自庆幸，亏得没有酿成大错。不然，自己和那个猥琐男，有什么区别。

回到家，连澡也没洗，倒头便睡。妻闻出他的酒气，给他脱鞋脱袜，端水给他擦洗，他躺在那儿一动不动。早晨醒来，阳光透过落地窗，如水一样在屋里流淌.....

第一次，没觉得酒后头疼。洗刷完毕，轻步踱进阳台。不记得有多久，没有走进这一方天地了。看着他曾经一度钟爱的花花草草，叶枯萎，花凋零，无精打采的搭着脑袋，心下黯然。没有人的关爱，植物们也会忧伤。一盆一盆，修剪，松土，浇水，似乎一瞬间，那些花花草草便充满了生机。

不知何时，妻悄悄站在他的身后。他注视着她，明显比原来消瘦的身形，失了红晕的脸颊，不见了原来的珠圆玉润，悲戚哀怜的眼神，深深刺疼了他。轻轻的，他拉她入怀。他还是深爱着他的丫头的。年轻活泼的飘，是她年轻时的影子，是飘让他一点一点拾起了他与丫头青春年少时，那些散落的美好记忆。

又一季开学，飘留校。他作为最后一位报名的援藏教师，走了。

张月荷

有些事就如皱了的纸，再怎么抚平也回不去了。。。。

笑魇如花

曾经暗恋班主任的人默默走过。。。他是单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