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边记事六十五：鲜无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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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：《苍梧晚报》总编辑：王绪年

盐场的河中，有种贝类平时不跑不动，在水里泥中深藏不露。但一旦把它摆到你面前，你会爱不释手；将它煮好端到你面前，你一定迫不及待的食之。这就是盐场特有的白蚬.

    白蚬是大海造就的众多贝类之一。多年来，盐工取海水晒盐，要把海水通过海堤上的闸引入内河，再通过送水道把海水引到水库和养水滩，使海水通过多次提升增加度数，最终达到标准卤水到前滩晒盐。海水的引进，就使海中的鱼虾蟹贝和苗一同进到内河，它们根据自己的生长特性，有的在水里生长繁衍后代，有的贝类就潜伏在河里的淤滩中。

饱受海里大风大浪和残酷的食物链之苦的鱼虾贝类们，到了品种有限，风平浪静的内河里，如同换了个天地，自由自在的活动生长。白蚬就是其中之一。当它到了河里送水道里，就选择在河两岸的淤泥里生长。没什么动静，它就伸出食管，吸食河里的微生物。水干了，它就藏在泥中露出个小眼，以作吸食和吸氧。

人们逮白蚬主要有两种方法。河水干枯，露出河床，大量的白蚬在河滩淤泥中，通过小眼不时往外冒水，明眼一看就知道泥中有白蚬，不用锹不用锨，用手一抠就成。要是水多，看不见白蚬在哪，是夏天，人们就会跳到河里去摸。而摸蚬对于十几岁的小年青是件求之不得的好事了。小时候在家，夏天放署假都要去河道摸几回。时间大都选在午饭后，天热难忍，又不睡午觉，就喊上几人去摸蚬子。说是摸蚬子，其实真正用意在玩水。几个人拿着篮子，十几分钟就到了送水道。大家一丝不挂跳入水里，先是玩水洗澡，然后只见一个个像鸭子戏水吃食似的，弯着腰，撅着腚，抬着头，两手在水里摸。那时蚬子多，也大小不一，摸到大的就扔到岸上，太小的就放回河里。这还真是搂草打兔子一取两得，洗了澡还摸了蚬。天不太热，西南风吹到身上有丝丝凉意了，大家才提着满篮或半篮的蚬子回家。

白蚬之所以称为白，因为它有三白。壳子是白色的，长时间长的也会带点黑灰色，大小与文蛤一般，只是壳子更薄些。它的肉也是白色，裙边稍带黄色。最白的是白蚬的汤，如雪似奶，白里透明。在盐场，吃白岘，大都先是煮熟扒吃，肉嫩味美，吃了一个就连忙扒第二个，一个赶不上一个。其最鲜还是蚬汤，喝上一口，其鲜无比，喝多了都能鲜掉牙，鲜得闹肚子。在老家很少有人去喝空汤，知道那样喝受不了，多数会用白蚬汤下面条。无论是粗面还是细面，下到蚬汤里一定会到嘴就到了肚。所以我想，要是乾隆帝当年来盐场吃白蚬，一定会把文蛤改成天下“弟一鲜”。袁枚要是吃了白蚬也一定会写：天下鲜，白蚬第一，文蛤次之。

不过，再好的东西，吃要有度，要知常识，否则就会好事变坏事。有回，家旁边居住的民工，也学着去摸蚬，学着下面条，每人都吃喝几大碗。吃后还个个不停的说笑话：这汤就是男人喝了也下奶。他们有点得“鲜”忘形，忘了吃海鲜的大忌，竟敢喝生水。到了晚上，奶没下，倒是肚子闹个不停。

河水少了，白蚬丰收，人们就会用大锅煮熟，倒进筐里，上下左右晃晃，把肉倒出，壳子放一边。肉可抄菜烧菜，也可晒干。壳子也是好东西，一来可以铺路。盐场泥地多，在经常走的露上铺上一层蚬壳，雨天不陷，夜晚不黑。二来可留着摆字，在大堤上，在河边用白蚬壳摆出的字十分醒目。三来可卖可烧，烧出贝壳粉，是饲料的最好添加料。现在看来，白蚬的确是个宝，肉汤壳样样丢不了。